道不同


*方无,给南老师的生贺

*特别短的短打,CP向不明显,武侠和打架的戏份居多

*是he还是be自由心证吧


文/Rui


方应看入得帐来,带起凉意如许。江南还是短歌宜舞,红裳未添的天气,塞北已然苦寒至此了。他往帐子里望,葡萄没有,好酒也无,倒是有尊美人煞眉冷目,望着他面前一地的月光。


方应看嗤笑起来:“无情,你好煞本侯的风景。”


他这人笑起来四平八稳,眼底连丝波澜也无,分不清风雨如晦还是水云颠簸。你道那风月不堪入耳,偏生不给机会地往你心里钻,是为毒蛇也。


无情打向蛇的七寸:“那些战俘,是你下令活埋的。”非是问题,只是陈述。


方应看慢悠悠解了大氅:“我说什么来着,你总在煞我的风景。”


“你可知杀降触犯我朝律法,又可知牵连五万之众实乃禽兽不如。”


“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戎狄志态与汉人殊异,常时尚不能循循化之,又何必在这种时候留着他们,任生肘腋之变?”


“方应看。”无情声如琳琅珠玉,落地时却飞溅起骇人的煞气。


他一字一顿:“人命在你眼里,便如此轻贱么?”


方应看没应声。


寂静一片的长夜漫漫无已。夜长如梦,夜凉如水。他触摸到自己的长剑,剑柄镂空雕花,蜿蜒刻着血河二字。无情这人太过干净,只需不声不响坐在那里,便端端正正,便如钧如月,如行云万里,如竹上清霜。


他怎么就信的这么多呢?方应看想。道义,仁慈,悲悯。一窍不通,狗屁不如。不像他,他只信尸山血海之上,泥犁无间尽头,才能山河将小,长空欲尽,再也没有什么能构成阻拦。


方应看凉凉地笑:“无情,你知不知道,谁都能对我说这句话,唯独你没有资格。”


“用不着资格,我只要能力。”盛崖余,亦是无情,抬起那双酷寒无限的眼,那双纯粹如琉璃的眼,薄唇轻启,冷若冰霜:“杀你的能力。”


“杀我?”


方应看朗声长笑,双臂摊平,仿佛一个拥抱的姿势:“那大捕头请吧。”


“你是奉了陛下的圣旨,还是得了相爷的军令,要将我这首战告捷的功臣斩足削履,曝尸荒野?你是想长敌人的威风,还是想灭我军的志气,要将堂堂一个朝廷命官缉拿归案,明正典刑?”


“盛崖余,”方应看最后说,“你以为你是谁?”


“方小侯爷何必把自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。”无情用几近嘲弄的口吻,不屑一顾道:“是为国为民,还是杀人灭口,你心里清楚。”


他亦端坐如佛陀,目中如有护摩真义:“我自不当自以为是。只当天地无共主,业障无报应之时,自以为灯罢了。”


世事寒凉,没什么是应该别在意的。


可终有不该凉薄的热血。


该有不被辜负的真心。


更需有见过生民疾苦,却能伸开手臂,无畏风雪,仅凭一己之力,一袍之泽,润被苍生之人。


这样的事,神尚且不能做到,人何能哉。


可他偏偏要救。


哪怕余生只能在无极地狱中垂死挣扎,哪怕灵魂只将在泥犁大殿里烧成飞灰,哪怕筋骨俱断,哪怕身首两分。


也当自以为灯。


若灼燃不尽,便扑火自焚,绝不迟疑,绝不退避。


他到底是不懂。无情想。他也不该懂。


无数次梦里醒转,或是因那片刻恍惚,他都以为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。他本以为他最终能如他所想,活成豪阔而疏朗的模样。而他又深知分明不可能。


到底道不同。


“你真的要杀我?”方应看不可置信地问。


“我真的要杀你。”无情冷冷地答。


方应看叹了口气:“可惜了,这么冷的天儿,我还替你备了汤婆子呢。”


他话音转得旖旎又暧昧,脸上一副没头没尾,没脸没皮的笑:“对,大捕头生来便与别人不同,一腔热血,满地滂沱,便纵是冬日也烧得慌。正巧方某吹了凉风,那便给大捕头当一回竹夫人如何?”


无情没说话。


他只是猝然发难,起手两枚铁黎子照面招呼过去。


无情的暗器从不淬毒,江湖上人尽皆知。只是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杀人,相反的,他杀性煞气之烈居于四大名捕之首,换了别人,此时已是一具地上躺着的尸体了。


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杀他呢。


因为他是侯爷?是功臣?是圣上面前的红人,是百姓敬仰的支柱?


他连蔡京都敢刺,皇帝都想屠,神挡杀神,佛挡杀佛,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。


要不怎么说,方应看这人比活王八还不如。


方应看嘴上胡天海地,可防备却早已做了个十成十。他亦弓背旋身躲过明器,血河剑猛然一声铮鸣,血气大作,尖利刺耳。


无情一拍燕窝扶手,腾身而起,如白云一朵裹挟呼啸狂风,纵身扑向方应看。他衣衫、袖口、发间、裙摆几乎同时散射出暗器,如疾风骤雨,如江河涌流。


避无可避。


退无可退。


躲无可躲。


烛光照得他身如明月,更照得他眼底十丈寒冰。


方应看不避。


不退。


不躲。


他若红狐,若赤鼠,若蛟龙。狡黠明艳如红狐,贼心不死如赤鼠,呼风唤雨如蛟龙。


他亦如佛陀的克星,扑火的碎玉,无畏无惧,无感无识,无法无天。鱼在砧上,火在水中,他等得不耐烦,等得太苦。


无情突感不对劲。


他忽然浑身无力,手臂似有似无传来酥麻的痛感,再无力发射暗器,身子飘摇下落,正下方刚好是方应看的怀抱。


盛崖余惊怒道:“方应看!你竟敢——”


“嘘。”


方应看笑着按住了怀中冰美人的薄唇:“我没有什么不敢的。”


早知他要来,他早就布好了能让他不能行动的香料,无色无味,便是大捕头也辨识不得。只要无情向他发难,便会催动发作。不然他干什么一再激怒无情?


道不同又如何呢?他要相为谋,他要相为守。谁能挡得住?


道算个狗屁,他方应看就从来没放在过眼里。


他想着,他怎么就不行呢。他盛崖余可以和苏梦枕对弈,可以共崔略商饮酒,可以同铁游夏并肩作战,可以对冷凌弃笑意深深。他可以和所有人畅快淋漓,潇洒平生,将那些江湖宵小一网打尽,甚至连那些剑童也能得到他的好脸色,为什么独独只有他不可以。


为什么方应看就不可以。


他偏不信这个邪。


盛崖余的那些司空见惯,那些习以为常,是方应看捉不住也做不了的事情。昏晦不定的烛光一直在摇曳,越发像是在梦里一般。方应看恍惚想,他竟真的睡着了么?他真的是盛崖余么?


他竟也不知道到底眼前是梦,还是过往是梦了。


可人生本就如梦。


梦也一如人生。


黎明已经快要来临,天幕上的血月伶仃寂寞地沉入地平线。方应看俯下身,小心地拾起被褥,给面色苍白的盛崖余缓缓盖上。


他斟了一盏酒。月色里,盛崖余头上的玉白发带透着寒意,孤清又荒凉。


倒真是好看的。方应看想。他笑起来了。他的笑意像是凤翅镏金的兵器上沾染了露水,眉眼开合间蕴藏着缱绻的血气。


他在夜色里一壁饮酒,一壁看向榻上的盛崖余。他的面目很美,那是一种不加掩饰的,嚣张跋扈的美。月光垒成的眉眼,积石砌成的风韵,他见过许多男子着白衣,却无一人能穿出他的高洁与孤傲。


思及此,方应看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。自己也远不是盛崖余这样干净得要人命的东西,盛崖余就是杀人放火,也能让人相信他是在拯救苍生。他呢?他是个啖腥饮血还能面不改色的主,便是突然良心发现,改邪归正,也叫人时时刻刻提防着再被恶狼逮上一口。


他这种人就不配谈深情。


本来嘛,这人间的深情,疯子拿去一半,纸上写去一半,剩给世人的那一点,也不过是熹微的萤光,既看不清,又留不住。既然这样,深情与恶意又有什么区别?


无非是他方应看屈从于已经存在的黑暗,而盛崖余屈从于即将到来的黎明罢了。


他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,罗帐朱灯,红帷软幄,美人的眉目依旧冰冷,如一尊瓷白的雕像。可他睡着了,他的刀子嘴闭上了,于是这漫长的黑夜都显得如此慈悲。他希望黎明永不到来,却又但愿他能从这场噩梦中醒来,能用漫长而悠远的目光,继续欣赏天上那轮孤高的月亮。


哪怕不共戴天,哪怕回寰无望。


也一如既往。



 

Fin


别看了,没有车,真没有

我搞方无就这种调调了,太缠绵的真不会写,还这么短。南老师不嫌弃就好。

最后祝南老师生日快乐! @麻辣兔头 


 
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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